【愛傳媒謎卡專欄】親愛的馨,剛剛在綁魚骨辮的時候想起你,決定寫一封信給你。
我從小就覺得,寫信世界上最浪漫的事。可惜現在人們不常這麼做了,這個世代的訊息太快太多,我們不再細細咀嚼自己的情感,不再望穿秋水地等待,不再如吐絲織網般小心翼翼地著墨,用一章節的篇幅、一個夜晚的時間去告白。
但我捨不得,捨不得埋藏,捨不得記憶注定要隨著年華從指縫中溜走。因為想起對你的情感,我開始寫信,可能還會寫很多,就算是自言自語也無所謂,像古老的時候一樣,書信很慢很遠,甚至不一定會被收到,但在被寫下的那一刻,表達了,就實現了。
第一次綁魚骨辮是你教我的,你說很簡單,從頭頂分成三份,一次抓起一小撮髮,把右邊放到中間、再把左邊放到中間,每一次比上次多抓一點頭髮,把右邊放到中間、再把左邊放到中間。雖然比一般辮子更費時費力,通常綁好之前手就痠了。但最重要的是,一覺睡醒之後再解開,就可以一頭擁有層次分明又自然澎鬆的浪漫捲髮。
這對天生頭髮又軟又直的我來說,是一個很實用的技能。我還記得那天,你在大雨滂沱的山路裡開車,同時播放著90年代熱門華語情歌,遠光燈照著漆黑又蜿蜒的前方,你緊張卻沒有絲毫退卻,你說大聲唱歌就不會感到害怕了。我覺得你很勇敢,你一直都是。
我們住在露營車裡,沒有鏡子,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天花板,憑空感受自己有沒有抓好頭髮,編出一股好辮子。你訴說著你的煩惱,如何感覺渺小,你的焦慮與不安,然而一旁的我是如此驚奇,你的透明與坦率。
是你給我勇氣打開心中緊緊關著的一扇門,在悲傷到無法自己的時候,一通電話你就到我家,坐在客廳看著我哭,你沒有說很多的話,只是用行動和陪伴告訴我:沒關係,我可以脆弱。
那天我受傷的眼角是又紫又黃的瘀青,我的近視眼鏡大的可笑,卻遮不住一點點疲倦。我們在陰天的木棧板上吃早餐,彷彿還聞得到小麥與咖啡混在雨裡的味道,你擺好了滿桌的麵包與起司,幫我拍很多漂亮的照片。你看見我,在我看見自己之前。
我想友情也像魚骨辮,一次一股,交錯、分離、再交會,每一次比上次多一點點,順水而下,編織進入彼此的生命裡。很多緣分走著走著就散了,但有些人,有些感受,是無限漫長的溫柔河流,無論走了多久多遠,你知道,你就是知道,它從不曾離開過。
直到現在,我還是在練習如何勇敢的去軟弱,承認自己會痛。有時候太想繼續往前走,忘記人需要休息、忘記傷口需要時間去癒合。我想你也是,把自己逼得太緊,忘記好好去快樂,我希望你知道,你所追尋的一切,都已經與你同在。
作者為旅遊作家,著有《路上慢慢想》、《在遠方醒來》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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