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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詩萍》那年十七歲,還沒遇見未來,但有一個未來的夢!

    【愛傳媒蔡詩萍專欄】在新竹中學任教的年輕老師,整理校史的關係,在一堆陳年資料中,翻出了一段,跟我有點關連的往事,傳給我,害我一個週末,應付日常之外,還得應付自己不再年輕卻得回顧青春的惆悵!
    但我仍然謝謝他,不然,很多昔日風城的歲月,也就那麼樣的,在我匆匆往前奔跑的身後,被擱淺在一個又一個的記憶匣子裡了。
    疫情中,又一個週末,無法全家出去吃飯,或遊玩的一個週末。我去了台北東區一家五星級飯店,點些外帶食物,週末嘛,吃好一些,鼓舞士氣。
    路上,便收到竹中老師傳來的資料,手機的messenger每震動一次,我的心,便不由自主的往昔日的深潭再跳一次,天啊,隨便都是四十幾年前的事了,一個高中生,臉上幾顆青春痘,滿心激憤,整天想初戀,如今,卻是個老婆女兒在家等我外帶午餐回去的老傢伙了!
    回到家,把餐盒一一放好,把竹中老師傳給我的一些照片,給嬌妻看,她驚訝的叫著:歐,OMG!比我出生還老呢!
    她說的,是那張我高三時,負責編輯校刊《竹嶺》創刊號的版權頁,上面註明:民國64年12月12日。
    我太座小我近十七歲,她是在這一年的十二月下旬才出生的!難怪她要 OMG!她惱公怎麼這麼老!
    竹中老師還傳了一張,我那一屆畢業紀念冊上,我跟死黨賀景濱併排的照片。黑白照,又這麼多年過去,紀念冊早泛黃了,再經過翻拍,照片效果當然不好。但我興奮的,把手機遞給女兒看:妳看,爸爸高三時的照片,跟妳像不像?
    「哪像啊?我哪這麼醜!」女兒一把推開手機。
    我看看她,再看看手機裡的照片,說得也是,女兒的模樣,進化多了!
    但,那總是我,昔日的十七歲,寂寞的十七歲,憤青的十七歲,讀白先勇、黃春明、王文興的十七歲,讀《自由中國》、《大學雜誌》的十七歲,在新竹舊書攤,找魯迅,巴金的十七歲,在通勤時,很在意竹女的女孩會不會留意到我的十七歲,是口袋空空,滿心期待未來的十七歲。
    我曾經寫過一篇散文,⟨當風把我們從十七歲推向未來⟩,我們怎麼會預知未來的細節呢?
    我們會失戀,不止一次;我們會挫敗,不止一次;我們會痛苦會悲傷,不止一次;我們會喜悅,以為人生自此順暢,但不會;我們會遇到愛,但,它離開了;我們會揮手道別,自以為瀟灑,但此後永遠心頭苦苦,痛痛的;我們會,一而再的,犯錯,一而再的,抉擇。
    當風把我們從十七歲,推向未來時,我們只要在「未來」的某一刻,深深懷念起昔日的單純,昔日的奮進。
    我望著太座,開心咀嚼我外帶回家的食物,我望著女兒,一臉酷酷,她比我十七歲時好看多了的自信,我心頭淡淡的湧起一股甘美,但我卻多少有些想流淚的衝動。
    人要用多少時光的激盪,多少感情的流沙,才能換來一種恬恬淡淡的美好呢?
    我想起來,十七歲的我,清晨,起床,自己裝好便當,隨便吃些昨晚留下的早餐,出門後,在鄰居的門前,閱讀他家訂的報紙,然後,徒步往埔心火車站走,夏日炎炎,冬日寒寒,一顆十七歲的靈魂永遠熱燙。
    那時,我的書包裡總有一兩本「新潮文庫」的翻譯小說,坐在火車裡,車聲隆隆,一路搖晃,我還不知道未來,但我有一個未來的夢!

 


作者為知名作家
照片來源:作者提供。
●經授權刊載,原文分享於作者臉書。
●專欄文章,不代表i-Media 愛傳媒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