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傳媒Mediaphone專欄】疫情開始傳出來的時候,對這個病毒完全不瞭解,於是稍微在網路上估了一下,想知道如果真的不幸covid-19病毒感染的話,會發生什麼樣的病症。
搜尋之後發現如果被感染,其中有一項症狀是「嗅覺與味覺喪失」。
那時我腦海裡想起曾聽過的一個跟「嗅覺與味覺喪失」有關的故事。
這個故事同樣是我那位從印尼來台灣生活的朋友說給我聽的,關於她爸爸的故事。
在開始寫之前,稍微在這裡講一件我自己覺得蠻有意思的事情。
我朋友告訴我,她們家有一本很古老的家譜,上面記載著到我朋友這一代是第十七代。她們的祖先似乎是明朝時得罪了大官,要被處罰,類似滿門抄斬那種。她們的祖先不想被斷頭,所以就趕緊連夜包袱仔款款欸就烙跑了,從中國大陸遠渡重洋跑到印尼去了。
所以我朋友在印尼的時候除了會說印尼話之外,她在家都跟家人說客家話。因為是華人,她們家族裡的人除了有印尼名字之外,都還會另外起一個中文姓名。
所以他們家傳到她爸的那一代就是第十六代子孫這樣。
家族裡的老人家都用「阿撙」喚她爸爸。她爸中文名字的最後一個字其實是「永」,客家話的發音類似「撙」,所以他爸從小被喚作「阿撙」。
阿撙碰過蠻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有機會的話我會再把他曾經發生過的故事寫上來。
上次在「站在車前的女人」那篇文裡頭曾提到阿撙後來在印尼雅加達自己開店創業做生意。不過在那之前,他曾開過一陣子的幼稚園娃娃車。
那時阿撙還沒有搬去雅加達,而是住在離雅加達有三十公里遠的丹格朗(Tangerang),那是位於印尼萬丹省的一個城市。
那時候,他每天通勤上班。有時候騎摩托車,有時候開車。
在幼稚園開娃娃車的工作,大部分的時間都蠻穩定的,就在小朋友上下學的時間做接送的工作。
那時候阿撙是個年輕小夥子、春風少年兄,外表長得頗為帥氣,與某一位隨車的女老師交往,送完小朋友之後回幼稚園的路上,就是他們談情說愛的時間。
後來也是因為這位女老師,阿撙後來也搬到雅加達去,不過那又是另外一段故事了。
一般來說,阿撙這個開娃娃車的工作的時間大多很穩定,不過一個月裡頭也有例外的幾天。
有時候幼稚園會舉辦校外教學,或是一些在晚上的表演活動,阿撙就要待命到活動結束,等到載完小朋友全部回家後,還要把車開回幼稚園打卡。回到家就會差不多是晚上十點、十一點左右了。
那時候從丹格朗到雅加達的路上,很多時候公路上只要到晚上就沒什麼人車。當年印尼政府的交通建設還沒有做得很完善,阿撙通勤的這段三十多公里路上,鋪柏油的路段不多,蠻多都還是土路。
那時候他有一個小學同學Adi也在雅加達工作,於是兩個人就一起在丹格朗找了個房子住在一起,當室友分擔房租。那時Adi的老爸給了他一台汽車,阿撙經濟能力比較不好,只有摩托車當代步工具。
剛好他們的工作時間也差不多,有時候會一起開車去一起開車回來,省點車錢也有個伴路上聊天。不然就算阿撙當時年輕身體好,三十公里騎摩托車的路程,對他來說也是會腰酸背痛。
不過只要幼稚園晚上有活動,阿撙要加班晚歸的話,Adi會讓阿撙開自己的車去,他自己則騎阿撙的摩托車通勤來回丹格寧與雅加達。
這麼做的原因,是由於當年印尼在晚上的治安其實並沒有很好,通常阿撙回來已經是十一、二點,開車相對來說會比較安全一點。他們從小就是好朋友,Adi擔心阿撙晚歸騎車危險,所以Adi便在阿撙要加班時將車子讓給他開。
在某一個禮拜的期間內,幼稚園的小朋友分成三個級制要舉辦連續幾天的表演,因此在那一個禮拜內,幾乎每一天阿撙都要加班協助。於是那個禮拜開始的星期一,按照往常,阿撙開車去上班,Adi就騎車去。
禮拜二早上他們要出門的時候,Adi問阿撙今天會不會也晚回來。阿撙回說今天也會加班。Adi原本跟阿撙說晚上要帶女朋友去吃晚餐,想要開車去上班。阿撙說沒問題,那他就騎車就好。
但後來Adi覺得阿撙很晚才回來,自己五點下班在雅加達跟女朋友吃完晚餐後,大約七、八點就回家了。思考過後,還是基於朋友道義,把車子讓給了阿撙開。
當天阿撙一如往常很順利地完成了工作。晚上下了點小雨,他大約在十點左右將小朋友都送回家後,獨自開娃娃車回幼稚園後,簡單地將娃娃車外表沖洗乾淨才開著Adi的車回家。
回家的路上,阿撙因為這兩天工作時間很長,又沒有睡飽,車子開著開著便猛打起哈欠。他打開收音機想提提神,但睡意還是漸漸襲來,開始邊開車邊打起瞌睡。
那時他剛好行經在一段土路上,路兩旁的荒地是雜草與林地相間。路上沒有路燈照明,只剩下車前黃色的車燈與幽藍微弱的月光映照在路面上。
這邊另外說一下,當時從丹格朗到雅加達似乎有一條高速公路。不過如果走高速公路是需要費用的,不過不知道是怎麼收費的,不曉得是不是跟台灣一樣是收過路費,沒有細問,不過據我朋友說他爸爸,也就是阿撙,似乎是因為想省錢所以才走平面道路。
在漆黑的土路上開著,阿撙的視野因睡意越加濃厚而模糊的時候,阿撙突然看見有一雙小小的腳出現在前方車燈照射的範圍裡!
他睡意全消,緊急用上全身的力氣踩下煞車,煞車聲響遍了周圍,雖然阿撙做出了煞車的反應,還是來不及,整台車撞上去之後才停住。
車子停下後,阿撙雙手握緊方向盤思考著剛剛到底發生什麼事情,收音機還在播著歌曲,擋風玻璃前的車燈在車前打出兩片圓形的明亮路面。剛才情急之下也碰到了方向盤旁邊的雨刷桿,擋風玻璃上的兩根雨刷正在左右來回地乾刷著。
在車燈照射下,阿撙能夠看見夜晚的霧氣從車前飄過。
「糟糕!撞到小孩了嗎?完蛋了,我撞死小孩了。」這個念頭從阿撙的腦海中出現。因為剛剛在車前一閃看到的那雙小腳,很明顯就是小孩子的腳。
「趕緊下車去看一下那個小孩子的狀況。」雖然他這樣想,可是雙手握在方向盤上,不,應該說雙手撐在方向盤上,自己的身體卻沒有辦法動彈。甚至出現了「乾脆什麼都不管了,就這樣輾過去開走算了吧」的念頭。
經過內心一番天人交戰後,阿撙還是決定下車去察看,他戰戰兢兢地打開車門走下了車。全身上下因為害怕而顫抖不停地慢慢走到車前,兩旁的草中林間傳來夜蟲鳴嘶的聲音,越來越濃厚而詭異的霧氣似乎慢慢聚集過來,籠罩在車子四周。
人知道下一秒會看到什麼的時候,會在心裡做好準備迎接眼前將要出現的景象。不過之後如果沒有看到原本預測會看到的事物的話,反而會感到疑惑。
阿撙看到車前沒有任何東西時,就是處於這種狀態,心裡不斷出現問號。
「剛剛不是撞到了嗎,怎麼沒有?會撞到後給輾到車底下去了嗎?」心裡這樣想時,阿撙看了看車前保險桿下方的黑暗,吞了口口水。他喉頭發出的咕嚕聲,在漆黑的環境裡聽來,甚至比車輛怠速低鳴的引擎聲還大聲。
他鼓起勇氣蹲下身子彎下腰往車底看過去,車底空空如也,什麼東西也沒有。就連車前的保險桿也沒有一丁點撞擊過的痕跡。
「剛剛我到底撞到什麼?」就在他這樣想的時候,憑藉著微弱的月光從車底看過去,突然有一雙小腳從後車廂蓋上跳下,站立在車後的土路上。阿撙嚇了一大跳,下意識站起往車後看去,但是卻沒有看到任何人站在車後。
為了再次確認,他再次彎下腰去看著車底,發現那雙腳居然還站在那裡。詭異的是那雙小腳開始走動,往車側慢慢走過來車前。阿撙看見那雙小腳移動,很快地再次起身查看車側的位置,但是一樣沒有看到任何人。
阿撙站在車前,車燈打在他身上,發現自己額頭上冒出豆大的冷汗。他再次蹲下想在查看一次車底,就在準備彎腰時,他開始遲疑了。
遲疑了一下後,好奇心驅使他再次彎下腰去查看車底,赫然發現那雙小腳已經走到車頭旁,就在離他身邊只有兩步的距離。
阿撙不敢起身,他看著那雙小腳在車頭旁站定後,調整角度面向他的方向,那個樣子就像是那雙小腳的主人在他上方往下看著自己。
他緊閉雙眼,已經知道自己碰到了什麼,默默在心裡頭唸著:「對不起,我太累了,一時沒注意撞到祢了,請你原諒我。」在心裡這樣說完後,下定決心,猛一抬頭將眼睛睜開一看!
在他車頭旁什麼也沒有,只有遠處路旁林地裡的一片漆黑與微風吹過時從那其中傳來林葉搓磨的聲響。阿撙移動身子往車側後方查看,同樣也是什麼都沒有。
這次他再也不敢再低下去身看車底了,他趕緊打開車門上車,握緊方向盤踩下油門駛離那個地方。路上的他睡意全消,神經完全繃緊小心翼翼地開著車,時不時瞄一眼後照鏡與車內的後視鏡,所幸並沒有再看到坐在車後的小孩或是其他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
就這樣大約半小時後他回到了家。
隔天他起床之後,雖然還對昨晚在回家路上所發生的事情感到詭異毛骨悚然,不過並沒有再有其他的狀況,回家後也睡得很好,沒有身體不舒服,所以他也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Adi,一方面是擔心去嚇到他,二來是不好意思開他的車結果打瞌睡而發生了這種事情。
不過令他想不到的是,居然Adi主動問了他昨晚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阿撙愣了一下,他心想以為是Adi發現了車子有什麼異樣。「怎麼了嗎?你怎麼會這樣問?」
「沒啦,感覺你好像沒什麼精神,問一下是不是有發生什麼事情。」
「沒事啦,很好啊。沒有發生什麼事,可能這兩天工作太累了。」
「沒事那就好,那我出門了。」
「好,路上小心。謝謝你這幾天把車子讓給我開。」
「我們是好朋友,小事一樁別放在心上。」Adi這樣說之後就出門去上班了。阿撙聽到Adi在外頭發動摩托車的聲音後,摩托車催上油門揚長而去。
「原來是看我沒什麼精神,還以為Adi發現車子被撞到了。」阿撙心裡想著。「不過車子也沒有撞到的痕跡啊?我在胡思亂想什麼,他只是關心我而已吧。等這周工作結束後再找時間跟他說我昨天碰到的怪事吧。」
阿撙在Adi出門後準備準備也隨後出門去上班。
當天以及接下來幾天晚上回家的路上,開過發生怪事的那段土路時,阿撙非常小心地開車,深怕又撞上什麼。不過在那個路段上並沒有再發生什麼怪事。
雖是如此,
有一件事情卻讓他開始在意。
這裡要說一下,阿撙是一個很重視吃的人,只要到吃飯時間,他就會找到好吃的地方去大快朵頤一番,很多事情他都可以睜隻眼閉隻眼妥協,唯獨對吃這件事情非常重視,他認為人活著如果不好好吃東西的話,就是浪費了自己生而為人的每一餐。
在幼稚園的一條街外不遠的地方,有一個賣炒粄條與沙嗲的小攤。
阿撙很喜歡那攤老闆販售的美食,經常中午過去買來當作午餐吃,跟那一家的老闆也變成了好友。不過在那天晚上回家路上發生怪事後,阿撙發現那攤老闆的食物變得沒有像以前那麼美味,像是吃起來沒有加調味料那樣,失去了原本應該有的美味。
第一天原本還以為老闆忘記加調味料了,第二天過去買來吃的食物都這樣的時候,到第三天阿撙再去買的時候跟老闆說:「老闆,你的炒粄條是不是改調味料了,怎麼好像味道變了啊?你不要改變調味的方式啦,我是因為你原本的味道很好才來買的耶。味道如果變了,客人會開始跑掉喔。」
「味道變了?」這攤老闆在那個地方開店將近二十年,對自己的料理技術很有信心,聽到身為客人的阿撙這樣說的時候,老闆滿是擔心地趕緊拿起自己剛做出來的炒粄條吃了一口。
「對不對,是不是味道變了。」
老闆嘴裡吃著一口自己做出來的炒粄條,一臉疑惑地看著阿撙。「這哪裡味道變了,一樣的味道啊。」老闆又吃了一口,看著阿撙點點頭表示吃起來是一樣的口味。
阿撙手上拿著包好的炒粄條回到了幼稚園裡頭,坐在員工休息室裏頭打開來吃。今天的粄條比過去兩天的都還要食之無味,根本就像在吃完全沒有放調味料的粄條。吃不到兩口阿撙就失去食慾,手上的筷子也放了下來。
星期六這一天阿撙終於不用加班,可以準時回家。這一個禮拜以來,他的身體一直覺得很疲累,加上不管吃什麼都沒有味道。週六晚上下班後,他去看醫生拿了一些藥吃,但沒有效果。星期六晚上回家後就開始昏睡,一直到星期天傍晚Adi回家。
Adi那一周的禮拜五晚上到女朋友家住,整個周末都跟女友在一起,星期天傍晚回家時,看見在房間床上全身冒冷汗正在昏睡的阿撙,突然在心裡明白了什麼。
Adi在自己房間裡頭有供著一個神明小桌,桌上供著佛像與佛牌。佛像前除了放置有清水香壇外,旁邊還放著一個小盒。他打開小盒,盒裡有幾張顏色不一樣的符紙。
Adi從小盒裡拿出其中一張紅色的小符後蓋回盒蓋,回到阿撙房間喚醒了他。
他要阿撙先在房門前跨過小符,再點火燒符讓符灰化在水中讓阿撙喝下。當晚Adi原本在自已房間每晚都誦唸的經文,改拿到阿撙的床旁誦吟,就這樣誦唸了一整晚經文。
隔天早上阿撙起床覺得身體輕鬆很多,吃喝食物時的味覺都恢復了,一切恢復正常像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Adi詢問阿撙這幾天裡頭有沒有發生什麼事,阿撙這才把當天所發生怪事一五一十地告訴Adi。
「難怪我那天回來看到一個半身小孩站在你的床前。」Adi慢慢跟阿撙說著。「你碰到祂之後,祂應該就開始跟著你了。你吃什麼祂就吃什麼,可能是這樣你吃東西都沒有味道,祂們在吃東西的時候,也會慢慢吸到你一部份的魂魄。不過還好祂沒什麼惡意,只是跟著你之後,發現可以吃到好吃的東西吧。我已經處理好了。再慢個幾天發現我可能就沒辦法處理,要帶你去我爸那邊了。」
Adi告訴阿撙他爸是「神童」,也就是台灣人說的乩童,他們家有在幫需要的人處理這一方面的事情,現在是他哥哥傳承爸爸的能力。不過他從小耳濡目染也有信仰,所以就照著爸爸教的方式來幫阿撙處理,並且誦經迴給那個小孩子,讓祂離開阿撙的身邊。
「你請個一天假吧,你的魂魄被吃了一部份還很虛弱,要等他恢復起來,今天不要出去好了。」Adi這樣告訴阿撙。
後來Adi的車子因為引擎漏油,開去給修車廠檢查,當修車師傅看完引擎室,再用頂車機把車輛升高,準備要檢查底盤的漏油狀況時,Adi跟師父同時發現有一隻破掉的黑色綁帶小鞋,就卡在底盤與保險桿的之間的空隙裡。
作者為喜歡怪談的影像工作者,YouTube影音頻道為「阿杜給你拍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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