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傳媒程宗明專欄】我們第一屆的學長習賢德老師驚傳辭世,心中不能平撫的追思。特別寫下多年的寶貴交往 (以下尊稱習老)。
1985年習老本於服務母校 (他是本系少見的大報優秀第一線記者),返回新聞組兼課《新聞寫作》,當時我已經大三,不能再修一次,只能友情相助,與學弟們一起合作新莊在地事務的報導,於是與當時習老做為指導老師,有了交往。他稱許我們作長一屆學長的熱情,並肯定我又體驗當記者的磨難,長時間等待採訪對象的首肯發言。
不過第一次請習老幫忙,反而是學會事務。我當時為該會學術組組長,策畫台灣媒體事歷史回顧大事記,直指當局的忌諱,教官的關切。我沒有因情治眼目關切而停止腳步,12月底我要推出《李荊蓀案》(中國廣播公司副總經理匪諜案),平反其中冤屈。苦無實際時事資料,大膽請習老可否調聯合報資料室 (當時著名的資料管理機構範例)存檔的紀錄,我以為習老只是聽聽我的請求。沒想到,幾日後他來找我給一個牛皮紙袋,隨即說:「你很大膽,居然要這個資料,要保護自己安全,謹慎使用」。於實在感激地當下,我決定在系圖書館內,作了有限度的海報展示,回應他的忠告:「謹慎使用」。
習老當然是我們一直耳傳口誦的第一屆大學長,在輔大人苦無學長姐投入本系專任教學研究的引領下,終於1990年我做為新傳系助教時,拿到他的應聘案,相當感動,我相信一個輔大翻轉時代將要來臨。當時印象深刻,看到《清末中文報刊呈現的美國形象》,這本書應該是他的博論改寫的著作,藉此送聘與升等,同時習老送我們助教每人一本文集《風向集》。
1996年我開始就讀政治大學新聞研究所博士班,逐漸有研究發表,交流各界。他是第一人打電話找我,邀約我去當時夜大傳系擔任兼任講師,提拔後進,一生感激。在這段期間,他在夜大傳舉辦了第一次學術研討會,稱為《新世紀的召喚:傳播理論與實務的挑戰》,1998年5月23日,這樣的學術教育熱情,石破驚天。但是習老作風凡事親力為之,求好心切,也對我們參與論文的編輯有些微詞,其實後來就知道這是他的處事作風一格,沒有對錯,就是經過摩擦後更能知己知彼。
我的課程,教了二年後,開學前接到了一封他署名的文鄒禮貌謝函,最後意思就是礙難開課。後來,我才知夜間部教務處給他很大經濟壓力,因為統一要求選修課都要有二十人以上選修,才能開課。我感謝他,為了我的特殊議題,扛了兩三年的施壓,讓我持續開課。
在我學術發表最高峰的一次,習老也參與了。那是中華傳播學會1998論文研討會:集體記憶,6月28-30日。我以那篇歷史評論榮獲該會1998年會研究生組傑出傳播論文獎,而習老剛好是獲邀擔任評論人。十分有趣,他說當場這三篇論文好比三道菜,從清粥小菜、浙江熱炒,到我的這篇應該榮登「四川麻辣鍋」,感謝他給我的年輕氣盛的風評,也讓我知道應該如何廣納不同建議,收斂後作更值得各方信賴的評論(criticism)。
我在輔大的兼課生涯沒有中斷,只有一年因為必須趕製博士論文,請假一學期,在萬難中由習老志願幫我接《世界新聞史》,後來他風趣告知我,用了我講義作了「大一殺手」,我想那時輔大人都能感受到這種疾風勁草下的成長體驗,殊為寶貴。
2010年是輔仁大學大傳系四十年的慶典年,那年我出席了校友召集。在歡聚下,我的學妹李蝶菲 (曾是我的同事行銷部副理),上台風趣說各種軼事,她指出我:「小亨利,你居然結婚了,真是奇蹟」。大家歡愉後,習老作為主持人上台回應,對我說:「想不到你結婚也是一件豐功偉業」。這應該是他與我最輕鬆的一次歡愉之論。
隨著我投入公共廣電的各種層次的研發與拓展業務,逐漸不能常回母校敘舊。我與習老因為並非同道專業 (雖然他也曾榮任公共電視經營策略諮詢委員, 2007年,但是似乎他本於記者的質疑本能,並非信任這個媒體制度),那幾年就疏於聯繫。最後一次見到他,就是退休後不久,四年前在遠東企業香格里拉大飯店的7F壹餐廳,巧遇習老。我特別上前恭賀他有了一個人生新階段,習老反而正經跟我說:「兄弟,你看,我現在就是一月一萬四的行價」,他告知我私校退撫制度一定要改進。這種習式風格的發言,依舊沒變,我相信他的退休生活也不會無聊,一定汲汲於社會各角落需要改革的事務上,盡心努力。
真正最後一次與習老的接觸,不是面對面,而是一種心靈神交。2020年5月,我在網路書局上檢索, 恨晚發現了《聯合報企業文化的形成與傳承1963-2005》 這本上下冊的鉅作,我決定購買而非索書,希望我的一點貢獻肯定他在私校退休後持續志業的努力。
驚聞辭世,再次獻上我的致敬,同時相信他安息主懷,也塑造了輔大人無可取代的學術治世風範。我相信在第一屆眾多優秀專業學長姊的影響下,輔大人如同醇酒時光演進,釀醞出更多馨香的後代。但是習老在輔大大傳系的學術教學上,締造開山闢地的功績,這是無人能企及的標竿,值得我們永久的尊敬與傳揚。
作者為公共電視研究員
照片取自作者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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