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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國珍》18歲「小壯丁」成長記之二十七

    【愛傳媒朱國珍專欄】再過幾天就是一年一度「學科能力測驗」(簡稱學測)的考試日期。
    今年我有許多好友的孩子是準考生,他們不約而同皮皮剉,這是因為108課綱的實施,如果今年考不好打算明年重考,整個教材內容大翻新,他們很可能要花上兩倍的力氣來應付考試。
    為了安慰小朋友,我特別傳訊息要他們放輕鬆,小壯丁這個時候又派上用場。我說:「安安哥哥考學測在木柵高工,他當成去動物園二日遊。」
    遙想去年此時,我和小壯丁兩個人還在悠悠哉哉,這並不是我倆已經到了「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的境界,只是我從來不要求小壯丁的考試成績,我要求的是對自己負責。他的學測成績代表著自己對自己的要求,好或壞,都是他自己承受。
    而我的角色就是扮演一個溫暖的加油站,任何時候,當他覺察到自己的不足或是軟弱、受傷時,他可以安心回到「加油站」裡補充能量。
    2020年一月份舉行的學測尚未受到疫情影響,我甚至在第一堂考試前走進考場,給孩子擁抱拍拍加油打氣,其它時間我則是坐在家長陪考區裡用筆電工作。
    我之所以會在開場白說小壯丁考學測像是去動物園玩,因為他根本沒有嚴肅面對學測,彷彿是和同學參加冬令營似的,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意識到這是個重要的考試,更不覺得需要到「家長陪考區」來探望一下孤獨準備好豐盛糧食的母親。
    小壯丁的強項在數學,結果這年學測的社會組數學出題太簡單,無法分出程度,即使英文成績如預期的高分,但是數學失分仍然讓他鬱鬱寡歡。
    放榜之後,小壯丁的成績剛好在後段國立大學與前段私立大學之間,幾經考量,他決定再給自己一次機會拚指考。
    七月受到疫情影響,禁止家長陪考。經歷上次學測,我被小壯丁孤零零地放逐在家長休息室,心想,剛好指考不准家長入內,也許我可以偷懶不去陪考。
    沒想到,考前兩天,小壯丁突然問我:「媽媽,指考第一天早上,數學老師說再幫我最後衝刺,我們七點先在考場附近碰面。
    「喔!」我輕聲回答。
    「那妳會在哪裡?」小壯丁接著說。
    這句話一出來,我就輸了。馬上有個隱形的哈巴狗尾巴在心裡搖個不停,原來這孩子還是需要我!但是我表面上仍然保持平靜:「你要我陪考喔?」
    面對十八歲青少年,偶爾還是要演出一些以眼還眼的溫柔小戲碼。
    「妳會在附近嗎?」小壯丁又說。
    我當然會在附近。為了你,走到天涯海角都甘願。
    我常覺得,和十八歲的孩子對話,耳朵要像顯微鏡一樣仔細探測他語言中的每個毫芒。
    12月31日小壯丁第十一堂下課後搭火車抵達台北時間是晚上九點多,他說要直接和同學去跨年。
    我擔心寒流來襲,他的衣服不夠穿,於是提議帶件羽絨外套去台北車站跟他會合,讓他換穿厚外套,我再把他的行李帶回家。
    「妳順路?」他問我。
    誰晚上九點半會順路到台鐵東出口?我當然不順路,只是因為愛他,我願意到天涯海角給他送上厚衣裳。
    「我前面有工作,中間的空檔可能去健身房或圖書館。我們九點半在東出口見。」
    常常有人問我,孩子念大學了可以鬆一口氣了吧!老實說,我覺得現在責任更重大。
    過去十二年國教是照表操課的旅程。每天早上把孩子送出門,晚上等他回家,日子簡單規律,我甚至可以利用白天孩子上課的時候到處玩耍,只要在晚上他踏進家門之前乖乖在家,讓他看到一個會做飯打掃面帶微笑的好母親典範。
    現在,小壯丁自己也成年了,他會看到的事情更犀利,不是只有表面功夫,作為獨力撫養他的母親,身教與言教更是重要。
    尤其在後青春期快要結束,即將轉大人的此時此刻,我更感覺到去年的「學測」與「指考」並不只是檢驗孩子的學科成績,其實也考驗著家長的應變能力。
    因為將來的挑戰只會愈來愈多,考試只是第一關。複雜的社會大學、人情冷暖,那可是連考試成績都無法鑑定的難關。

 

 

作者為大學講師、作家、廣播主持人,曾創下連兩年獲林榮三文學獎雙首獎記錄
照片來源:作者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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