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12日遊覽車一輛輛的駛往九份,遊客摩肩接踵,大都是到黃金博物館和九份老街參觀,有誰會在中途下車,前來這座紀念公園,憑弔這裡的一堵哭牆。
秋風蕭瑟,園區林木蔥鬱,葉片猶閃著昨夜殘存的雨滴。我默默的佇立在園內這堵哭牆前。
牆面上鐫刻著一個個英文名字,每一個名字,都是一個年輕人的生命,他們少年英發,正當要享受美好的人生時,卻像流星般殞落在暗夜長空。我睇視著這些名字,心中感到一陣悲苦,一陣淒涼。
這些無辜的孩子,大多來自英國,也有些來自美國、加拿大、荷蘭、澳洲、紐西蘭及南非。
七十多年前,軸心國發動二戰,這些同盟國的子弟,被無端的捲入戰場。他們告別父母妻兒,遠離家鄉,千辛萬苦,來到陌生的南洋參戰。
不料,出師未捷,被窮凶惡極的日軍俘擄。自一九四二年十一月起,這些四千三百多名的戰俘,被日軍從香港、馬來西亞、新加坡等地,分批運送到台灣的十五處戰俘營。其中一千三百多名年富力壯的俘擄,被遣送到北部金瓜石銅壙坑當奴工。
身材矮小的日本兵,滿臉獰笑,趾高氣昂的拿著刺刀,驅使身材高壯的戰俘,走進深不見底的「本山五坑」挖礦。
日本偷襲珍珠港後,太平洋戰爭爆發,日軍需要更多的銅礦製造彈頭,年輕的戰俘們,被逼迫忍受攝氏四十度以上的高溫,和致命的粉塵,一鍬一鏟,日以繼夜的拼命挖礦。
直到日本戰敗投降。這個礦坑,原先有一千三百多名奴工,最終只存活了八十九人。他們已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兩眼空洞無神,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其他的不是餓死就是病死,或被凌虐致死,他們的屍骨就被草草的掩埋於此處,成了有家歸不得的異域孤魂。
這個血淚斑斑的故事,多麼類似韓國軍艦島的集中營,和波蘭奧斯威辛集中營,只是已被大多數的台灣人所遺忘。
二十年前,有一位台灣女婿,他是加拿大籍的何麥克,他無意中知道了此事,鍥而不捨的挖掘真相,一點一滴的拼湊成原圖。新北市政府也在荒煙蔓草的原址,設立了「國際終戰和平紀念園區」,並立碑紀念。
多年前,有一位英國籍九十六歲的喬治老先生,他是當年九死一生的倖存者,在家人摻扶下來到園區,他看到牆面上昔日戰友的名字,不禁悲從中來,淚如雨下,英國在台辦事處的代表也曾來此祭弔,吹安息號,撫慰孤魂,一聲聲蘇格蘭悽愴的風笛聲,迴蕩在金瓜石的山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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