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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亞君》勇敢向自己開刀 重新愛回自己與母親!

    要離開媽媽家時,我熱烈和媽媽擁抱。這個儀式,是從父親過世後,我強迫自己開始做的。
    我和老爸很親,牽手擁抱膩著他、把頭擱在他膝上,賴皮撒嬌,從來不違和。但和媽媽不同,以前的我連手指不小心碰到她,都會趕快縮回來。
    我不愛媽媽嗎?不是。我愛死她,我在意她對我的評價比任何人事都在乎,我一生都在追求她的肯定讚美,希望自己是她心中的「好小孩」。
    母親也是軍人退役,父親長期軍旅不在家,她一人要肩負兩職。我又是老大,第一次當媽媽的她、完美主義的她,對我的管教非常嚴格,如果我神經大條就算了,而我偏偏又是那種超級敏感的小孩。
    小學一年級時,有一幕我從來沒忘。
    小一讀半天班,下午做完功課,就在客廳玩耍,鄰居媽媽來家裡聊天。大人聊天,我沒在聽,到是有一句話像閃電一樣穿過我腦袋,那是鄰居媽媽說:「我家老大真的很棒,他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幫我去檢查後門關了沒呀、瓦斯關了沒呀,你看這孩子多好?」
    我說那話像閃電,一點也不誇張,坐在地上玩娃娃的我,呆住了。我啊,我從來不知道關門關瓦斯這樣的事情也能夠被讚美?我連考98分都會被責難。不小心、不專心、不用功、不努力⋯⋯
    大一點之後我學會了叛逆。妳越要我做的事我越不。青春期之後,我盡談戀愛,讀書被我甩得很遠。談戀愛,不是為了愛,是為了尋覓我缺失的沒有任何「條件」的愛與安全感。
    我一直在做這類的書籍,很簡單,不是要指責母親,是在找生命的答案,是在療癒我自己,是在療癒跟我同樣的小孩。
    創傷發生得太早。我必須長大,我必須學會不對自己苛刻、批評,不再像當年媽媽吝於讚美我,而我就不讚美自己。
    這本書的作者李雪,來自於一個重度人格障礙母親的家庭,她始終在探討:自己的愛無能、自責、敵意與絕望和原生家庭的關係。
    那也在最後,讓她看見母親的內在也有一個孤獨的小孩──無論怎麼努力,父母都不會看一眼的小孩。媽媽透過無視李雪的存在,把自己的內在嬰兒投射給她,讓她也感受到自己的憤怒、絕望、無助與崩潰。
    勇敢的向自己開刀。是這樣的誠實,你才能看見自身的傷,你才能勇敢的劃界線,重新愛回自己與母親。
    我抱緊著媽媽,我說媽媽我好愛你喔。
    媽媽把我往胸口又抱緊了些,她說我也好愛妳啊,我這個年紀了,抱一次少一次啊⋯⋯
    我的眼淚奪眶了。我伏在她肩上在她耳邊說:媽媽,你覺不覺得我們剛開始抱抱時很尷尬,但是現在好自然喔?
    媽媽又把我抱得更緊,曾經曾經那麼嚴厲、那麼羞於表達感情的她說:是啊,我們要常常擁抱。妳是我的寶貝呀。

 


作者為寶瓶文化社長兼總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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