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壯丁即將高中畢業了！回想過去十八年來，我從來沒錯過他生命中任何一個重要儀式，小到家庭派對，大到畢業典禮。
更別提那些校外教學、各式運動比賽、升學考試。我的信念很單純，就是陪伴他一起參與所有的生命歷程，當他只有八十公分高的時候，我跟著校外教學是擔心他還不會照顧自己，會不會被老師忘在公園裡或者在外面亂吃有毒的東西。
他小小年紀參加網球、桌球比賽的時候，我希望他能明白無論輸或贏，我都會在旁邊為他鼓掌，用勇敢的笑容永遠支持他。
我從未缺席每一個學期的家長會，我的出現只是想讓老師和其他家長知道，我有多愛這個孩子，再忙我都會為他把這一天空下來，親自到學校裡看他每天撫摸的桌子，打掃的教室和相處的人群。
我還記得小壯丁初中畢業時，射手座基因上身，他竟然沒把畢業服事先帶回家讓我熨燙整齊，因為怕忘記帶去學校而率性地把這件袍子塞在儲物櫃裡，直到畢業典禮當天，我看到他穿著一身皺褶的畢業服，活脫脫像是把漂黃的酸菜乾穿在身上而發噱不已。
如今，他十八歲了，即將取得高中畢業證書，邁向人生另一個新的里程碑。
而我，因為疫情影響讓學校遲遲未通知家長是否能參加今年的畢業典禮而微微焦慮。我希望能在小壯丁十八歲的夏天，再和他共同增添一樁美好的記憶，但是我的願望很可能無法成真，我也必須學會調適。
小壯丁的初中、高中生活始終很射手座，有時天真爛漫，有時又很冷靜，直接看到事情的核心。
這讓我想起兩年前的一段往事，那時候，學校規定的在校成績包括一種叫做「服務時數」的項目，小壯丁竟然在學期結束前十天都沒有處理。
因為時限急迫，我首度協助他完成這項任務，找到一個社區服務的機會。熱心的小壯丁同時號召三位同學共襄盛舉。我跟他說：「下午三點在『師大』門口集合。」他卻和同學說：「下午三點在『師大附中』門口集合。」
當然那個下午我們一群人就在大安區玩著捉迷藏。還好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在四點全員集合，五點里辦公室下班前完成「服務時數」。
任務結束後。我問小壯丁：「同學對你母親有沒有什麼想法？」
那時候就對英文非常有興趣的小壯丁回答我：「I know what you want！」「Yes！」我說：「Say it！」
「同學說妳很親切。」
「我不是要聽這個。我要聽的是，沒有人懷疑我是你親生母親嗎？沒有人問怎麼是你姐姐陪你來的。」
兒子皺皺眉頭：「也許他們會懷疑，但是一聽妳說話就知道妳不是我姐姐。」
「為什麼？」我繼續追問。
「因為說話的方式不一樣。」
「請舉例。」
「如果是我姐姐，會這樣說話：『電腦給我玩』。然後兩個人搶起來。」
「喔！我懂了。媽媽就會說：『電腦不准玩』確實差很多。」
找出原因之後，我說：「我不管，下次我一定要穿牛仔短褲，夾腳拖，假裝是你姐姐。」
「來不及了，他們已經看過妳的真面目了。」
作者為大學講師、作家、廣播主持人，曾創下連兩年獲林榮三文學獎雙首獎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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