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谷歌上,意外看到自己名字被連結。因為作家張曼娟長期不堪被特定對象網路騷擾,決定向網路警察報案。新聞披露後,作家顏擇雅撰文伸援,還提到我當年被球棒襲擊的往事。
原來,如此。我向老友張曼娟發了致意的簡訊。她回我後,兩人不免唏噓一番。她提到當年我血濺現場的驚人畫面。
作家寫文章,發抒感情意見,當然希望有讀者,有粉絲,這是人之常情。一般人,或以為,會有激烈反應的讀者,應該是不滿意你的居多。這倒未必。
通常我的個性是,不挑釁讀者或聽眾。言者諄諄,聽者藐藐。這很正常,我多半無所謂。依我的經驗,比較令人擔心的,不是不滿意你的閱聽大眾,反而是滿意你的。
他們或者因為滿意,進而,有一股想要親近的渴望。但多數粉絲,很清楚,無論如何,與自己心儀的作家再怎麼親近,總是有一段距離的。但,極少數,會把這距離,當成障礙,想要掃除它。這往往已經是有點不正常的狀態了。
當他們試圖跟你接近,而感覺到被你阻擋時,他們往往會變得忿怒。會覺得你不近人情。
從張曼娟這次的遭遇來看,恰恰是如此。對方送東西給她,還要推薦她去什麼兩性平權委員會,看來一片熱誠好意。但,當你不想承受這負擔,向對方說謝謝時。他可能就心理受傷了。
但一位作家,又不是政治人物,實在不需要接納所有「超過」的好意,不是嗎?又不是要選舉?
一般讀者,通常是很知所進退的。
我在外四處遊蕩,若碰到讀者,聽眾觀眾,對我表示友好,也都很和善,即便熱情,也都在一定程度內。張曼娟的遭遇,應該是很病態的行為了。被你拒絕,立馬翻臉。
我當年,在平面媒體在廣播在電視上三棲,還兼及文學的寫作。粉絲是有一些的。在大學兼課,有仰慕過來聽課的,也不少。我自認是,小心翼翼,不沾惹閒話的人。
當年棒襲我的,是一位年輕女性。據說,是我學生。但後來校方說辭是,來旁聽的。她在棒襲我之前,早就騷擾許久。寫信很平常,寄一堆奇怪的東西,比如用過的月經棉,沾有頭髮的梳子,影印我寫過的文章上面都是唇印,最離譜的一次,是一個餅乾盒裝著糞便!
我後來請教精神科朋友,他告訴我。這基本上是嚴重的妄想症了。她應該就醫。但我能怎樣呢?報警?那年代,警察說是小事,沒有造成傷害無法處理。頂多是去跟對方家長談談,請他們關注。
但麻煩又來了。她寄東西都不附地址,去哪找?我還得證明,騷擾者,確定是她!很無奈啊!
最後只能無奈到,直到有一天,她帶著球棒,躲進電台,乘隙,偷襲我,一棒打來,縫了二十七八針,血濺大廳!在我被送往醫院急救時,一堆媒體跑來,還以為發生什麼「師生不軌戀」!
還好,一番周折,真的只是仰慕者,以「球棒親吻」被仰慕而已!但有部分媒體,之前已經繪聲繪影的暗示什麼了,之後,真相大白,也沒看到什麼澄清,不是很無奈嗎?
那事件,對方因為精神疾病,早就休學。有就醫,但不肯按時服藥。父母離異。被警方通知後,父親大白天帶著酒意到警局筆錄。一再表達歉意,說女兒不肯吃藥才惹出麻煩。
我們後來沒告她。也沒索取醫療費用。我同情她的處境。但我年輕的妻子很生氣很難過。她說萬一棒子打在你的後腦勺,怎麼辦?萬一你怎樣,我們怎麼辦?當時,她準備要懷孕了。
這麼多年過去。每當我再聽到作家被騷擾。每當我再看到精神病患上了新聞版面。我的心情都很複雜。
作者為知名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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