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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緣/憶友——紀念漸凍人同學

 

  3月7日,高中同學Line群組傳來K同學的訊息,說高中班長要找大家吃飯聚聚。

  是的,的確是應該聚聚了!自從103年得知班長罹患漸凍人疾病以來,昔日同學隔幾個月,都會去班長家中聚一聚。上次與相聚,已是108年6月高中畢業30周年之時。後來班長曾因病情,住進加護病房二月有餘,好一陣子沒有見面了,是該去他家中探望一下了。

  班長罹病後一陣子,呼吸不順,需以呼吸器協助;3/7這次探望已是氣切輔助呼吸,但感覺與先前有一些不同,就是他這次的話很多,感覺他有好多好多的話要和同學們說,講不完的多。因疾病故,講話無法太大聲,班長的太太還特意準備了一個小型擴音器,讓班長的聲音能夠清楚地讓大家聽到。

  他要同學們一定要以家人為重、再來才是朋友、事業,因為真正在困境時能夠陪伴你、協助你的都是家人。又說了一些過往他曾協助和幫忙的人,得知他罹病後就漸漸遠離,慢慢地不在身旁出現,反而是像高中同學們,並無利害關係的人,倒是常來相聚。

  但班長,你知道嗎?就是因為你對同學很好且正面樂觀,大家不捨你,才會圍繞在你身旁的。

  班長家住較遠,高中住校,他三年級是43號,我是44號,就在講台正前方,第4排第4號,班長就坐在我前方。高中時,若遇到功課不懂,就拍一下他的背,成績很好的他,就會轉過頭來教我。記憶中,他總是臉上帶著一點微微的笑容,那種來自家鄉純樸憨厚的笑容。知道他那時對同校同年級女生,也是現在的太太有好感,同學們都會三不五時地取笑班長,他也不以為忤,還是擺出那種憨憨的微笑。以前也不知哪來的勇氣,高中時常常找他比腕力,因其常協助家中耕種的關係,每次他一隻手,我兩隻手都比不過他。

  高中學生血氣方剛,常有互看不順眼的事,班上A同學因故曾與他班同學起衝突,印象中,A同學曾與人打到制服破損,還帶有血跡,但因A恰巧是班長高中時的死黨,班長為維護A同學,亦曾出手協助,但班長生病逾五年,A同學應不是不知,但卻不見其來探望,這確是班長與同學們心中深深的疑惑。

  78年高中畢業,同學們大家各自紛飛,直到98年8月在故宮旁的青青農場舉辦了畢業20周年的高中同學會,我才再次見到班長與許多高中同學。103年輾轉由另一同學處得知班長罹病,初次得知,心中震驚不已,因在102年在大愛電視台,才對大陸拍攝關於漸凍人興學的「牽手人生」連續劇感動不已。原以為漸凍人離我的世界很遙遠,沒想到卻是這麼近。

  之後,同學們也不知怎麼了,常常藉故說要去班長家喝酒聚餐,實際上,我想大家是找個理由,去探望班長。同學們一同說說笑笑,「喇低賽」,說說高中時的往事糗事,藉此解解班長在家的寂寞。

  班長今年3/14要大家來聚一聚,事實上是要和同學們生前告別的。

  氣切後,班長身體大不如前,也無法由家人推出門曬曬太陽了,他說,他不要最後只剩眼睛能動時,再和大家說再見。在還能說話時,與同學說說心中的話,安排後事,並且安慰大家不要難過。我跟班長說:這輩子同學們結的善緣,在未來的來世,也會因善緣而相遇的。因為病人自主權利法的施行,可以讓班長有了另外選擇與好好和親友道別的機會。

  在3/14當晚結束嘻笑的聚會後,在回家黑暗中的國光號上,心中的不捨難過湧上心頭,默默地流下淚來。

  昨天,接到班長太太的訊息,班長已於109.03.26中午,沒苦痛很安詳的往生了。他生前交代太太要和大家說,很高興有這些好同學.....。

  班長,你知道的,我也很高興有你這位好同學、好班長、好大哥!

  感謝你所帶來人生的一堂課。雖然不捨,但卻很高興你已脫離病苦,無罣礙,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了。

  悲莫悲兮生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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