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豪放派詞人中,李清照自號「易安居士」,年紀晚她半世紀的辛棄疾,字幼安,他們都是山東濟南人,世人並稱「濟南二安」。兩人的詞作皆流傳千古,影響後世深遠。
中國文學唐詩和宋詞,爭奇鬥艷。唐朝的詩人、詩仙、詩聖、詩鬼,滿城盈野,車載斗量。到了宋朝,文風丕變,換上詞人粉墨登場,當時的詞人,井噴而出,就像現代人,會咳嗽的都能成為歌星,但歌要唱得好,又談何容易,有幾人能夠像鄧麗君和費玉清。
洙泗之鄉,自古文風鼎盛,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且不說孔子和七十二賢,單提李清照和辛棄疾,他們的詞作不僅睥睨當世,後人又幾人能及。老大姐李清照和小老弟辛棄疾都是山東人,家住山東山之東,又吃大蒜又吃蔥。若能嚼幾棵大蒜咬根蔥,再讀一遍辛棄疾的詞,看看是不是更有滋味。
「少年不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得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辛棄疾是著名的愛國詞人,也是抗金名將,終其一生主張驅逐韃虜,恢復河山。可惜生不逢辰,他出生時山東已是金人屬地,南宋對他的出身背景,始終懷有疑慮,不肯交付兵權,老將英雄無用武之地,宿願難償,抑鬱而終,臨終前一年,寫下一闋永遇樂:「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嬴得倉皇北顧。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鴉社鼓,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詞人這闋詞,借景抒懷,慷慨悲歌,是中國文學史上最突出的愛國篇章。每讀到最後一句,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總令我熱血沸騰,血壓飆高。他的詞作,字裡行間,血淚斑斑,就連和朋友之間的詞作唱和,也都充滿憂國憂民之思。淳熙十五年他被罷官,閑居江西上饒,那年的冬天,好友陳同父來探望他,同遊十日,飄然東歸。辛棄疾作詞一闋。把酒長亭說:「看淵明,風流酷似,臥龍諸葛,何處飛來林間鵲,蹙踏松梢微雪,要破帽多添華發,剩水殘山無態度,被疏梅料理成風月,兩三雁,也蕭瑟。佳人重約還輕別,悵清江,天寒不渡,水深冰合,路斷車輪生四角,此地行人銷骨,問誰使君來愁絕,鑄就而今相思錯,料當初,費盡人間鐵,長笛夜,莫吹裂。」
陳同父也答詞一首,賀新郎:「老去憑誰說,看幾番神奇臭腐,夏裘冬葛,父老長安今餘幾?后死無仇可雪。猶未燥,當時生發,二十五弦,多少恨,算世間,哪有平分月,胡婦弄,漢宮瑟。樹猶如此,堪從別,只使君,從來於我,話頭多合,行矣置之無足間,誰換妍皮痴骨,但莫使,伯牙弦絶,九轉丹砂牢拾取。管精金,只是尋常鐵,龍共虎,應聲裂。」
辛棄疾和陳同父,兩位好友,雅量高致,志同道合,詞風相近,往來唱和十餘首,不談風花雪月,都是感懷時世之作。陳同父英年早逝,五十歲而亡,辛棄疾六十七歲撒手人寰。兩人身處亂世,皆有志報國。可惜壯志未酬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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