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新生的生活充滿了新鮮感,除了應付系上功課之外,大量的空白與自由讓我突然不知所措。我固定每週和老媽通一次國際電話,可是頻率越來越少,脫韁後的自由已經取代了戀家的鄉愁。不過,每天還是會e-mail跟她話家常,聊聊生活瑣事。
總是得做些什麼吧,不要讓記憶裡一片空白。這麼告訴自己。
從青澀到初熟,從陰影到曙光,從驚惶的童年擺渡到自由青春,面對突如其來的大片留白,剎時有點不知所措。
潛意識裡漸漸浮現這種焦慮,所以我便開始向外找事情做,填滿自己的生活片段。
T大側門附近的通道兩旁貼滿了各式各樣的社團海報、免費電影放映時間、氣功大師課程,催眠課程,幽浮研究社,股票操作說明會,簡直像是一整排的商業廣告蒙太奇。
我選擇加入社區服務團。
從小就是安靜而孤僻地長大,再加上很早就離鄉背井,在陌生的環境中,一直習慣找個不受注意的角落裡窩著看書。用一頭安靜啃書的綿羊來形容我是最恰當的了。
不過,我想要改變一下自己的個性,訓練一下自己的適應能力。也許是叛逆的因子開始在體內迸發,想故意反其道而行,加入熱鬧烘烘不知所以的社團試看看,也許可以把自己的孤僻性格扳回來一點也說不定。再加上我在台灣像是沒有長根的感覺,格外想走入人群,感受一下和年齡相近的同學玩在一起,到底有什麼不一樣的生活。
丹尼斯也恰好與我個性完全相反,我們像是星空裡軌道完全相異的星塵粒子,反而有股絕望的吸引力,把我們推向彼此。
我長相安靜而平常,雖說有股莫名的吸引力,可是絕不是一看就驚為天人的那型。除了喜歡閱讀、玩塔羅牌之外,準確的第六感算是額外的附加本領。從小,我便常預知某些事情的發生,老媽常受不了我這種瘋人瘋語。有一次,我感覺很不對勁,告訴老媽有事情要發生了,結果隔天俊輝叔叔的車子音響便被偷了。
丹尼斯是那種標準男模特兒的影印本,身材高佻,長相俊俏,唯一的缺點,就像老媽常說的,眼神聰明太露,鼻子太瘦削,有點長相太單薄的感覺。
在社團裡,丹尼斯是注意力的焦點,有他在的地方,便洋溢著一種明星的氛圍,似乎明亮輝煌了許多。
有一天,我在社辦埋頭畫社團裡的海報時,頭上突然響起聲音。
「標題字用鮮綠色效果會更好。」我抬頭一看,原來是丹尼斯。
「真的嗎?」在這之前,我們只是匆匆照面,還未曾說過話。
他拿起綠色麥克筆,熟練地描邊。
「你常畫嗎?」我問。
「有空就畫,哪天你來我畫室看看。」他順口便說。
只是我有點訝異他他這麼直率地邀約,他的語氣中似乎不帶任何嘲諷或戲謔。我瞄了一眼,他的眼神似乎透著一絲誠懇。
那天我們一起通力合作把海報完成。我們大半時間沈默著畫圖,可是有種意料之外的默契讓彼此都有些尷尬。在這之前,我還以為他是個眾星拱月的自戀狂,可是現在卻突然覺得他努力畫畫的背影線條頗為動人。
大概是流汗賣力的男生容易讓我感動吧?
那次以後,丹尼斯有時會在社團集訓之後找我聊幾句,或者過來和我一起吃便當。漸漸地,在社團裡便有些耳語傳開。有人跑去教訓丹尼斯,叫他不要玩弄清純女生,有人還說要追我,還有女生跑去跟他談判,要他在兩個女生之間選擇一個。這種種無端是非讓我啼笑皆非。
大概是因為丹尼斯是一切漩渦的中心點,這麼多無謂的漣漪漸漸在社團裡散開來。托他的福,現在我也成了大家注意力的焦點。這種背後強烈的群眾念力,讓我有點坐立不安。
後來,丹尼斯對外放出了想認真追我的消息,彷彿是黑社會中大哥旁邊的女人一樣,大家對我也連帶流露幾分敬畏。似乎之後我便穩坐寶座,彷彿可以掌握隱形的生殺權力。
可是沒想到,後來我自己卻成了刀下殂肉。(小說連載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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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咖啡館》這部小說描述一段前世今生未了情緣,擁有超心靈能力的薩賓娜與前世情人的多角糾纏,是一種無法逃避的致命吸引,也是一種花開花落的悵然。
作者為作家,台大外文系及中正教育碩士,曾獲中正大學文學獎小說組及新詩組佳作,擅長容格演化占星及心靈圖卡、敘事書寫及曼陀羅療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