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周穎宗|攝影:吳偉祺】六根琴槌的操作較為繁複,在台灣也較少人演奏,多半音樂會能有一首已屬不易,但我整場音樂會則是以六根琴槌為主。」二○一四年十一月即將在國家音樂廳舉辦個人木琴獨奏會的朱宗慶打擊樂團美女首席──吳珮菁,輕聲細語地說著這件令人興奮的消息,在演出、教學、賽事評審等,均相當忙碌的吳珮菁,距離上一次木琴獨奏會已經是三年前。
六根琴槌間的執著
在朱宗慶打擊樂團的樸實練琴室裡,白牆青瓦彷彿因為吳珮菁立定於樂器中而綻放光芒,且看她將練琴一事說的極其輕巧,如果要說一個女人與六根棒子相遇的故事,那該是怎麼說才能說完的投身熱烈?
「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短短十個字,放在吳珮菁身上,悽悽惶惶的掂量著會不會根本不足以形容她三十年來,甚至未來還要不斷加碼的淋漓功勞,「練習六根琴槌是天天,隨時都在面對挫折,要花許多時間才能進步一滴滴,一首曲子好幾百個小節,有時摸了好幾天就是練不起來幾個小節,可就是要不斷反覆磨練,練到琴槌如同身體的一部分,如同我的手指頭。現在我的演奏可以千變萬化,無一不是練習而來,台上的一切是台下數千萬個小時的苦練,是數不清幾億次敲擊所呈現的結果,所以我說需要大量練習時間,意思是我必須非常的慢練,透過緩慢,才能關注包含身體肌肉是否放鬆的,腳步動作如何流暢等所有細節,進而才有加快一點點、再快一點點的可能。」
要將六根琴槌的樂章幻化至真至美,時常需要吳珮菁去思考如何達到曲子所要演繹的境界,有些音符異常獨立,有些音符需要快速,有些音符既獨立又快速;該怎麼打擊,手腕該如何轉動,身體又要如何放鬆才能持續長時間的演出而不受傷,每一個單棒的落點該如何下槌,莫不在考驗她的體力、耐力、技巧與堅持。
在現場看吳珮菁示範打擊木琴的動作,從左到右,再從右到左,速度飛快,音符彈跳,木頭與共鳴管帶動空氣中迴盪的餘音繞樑,從手指延伸而去的棒子在琴鍵上敲打來來回回,身體模糊在律動之間,雙腳有如舞蹈,時而奔騰,時而飛躍,輕盈宛如蝴蝶雀鳥,但她說這些卻是沒有前例可循,一切無中生有,要靠自己摸索研究而來的,還好,她說:「我從小就很有研究精神的。」
發現「我不會」, 做好準備
尋常人會自動迴避困難,把「我不會」隱藏起來,她卻是為了想發現問題,發現自己的不會而不斷嘗試,「國中時期因為太喜歡理化,我會寫完好幾本參考書,甚至有一本筆記本叫化學問題集錦,把問題融會貫通後去問老師,這樣的問題通常會滿有深度,因為是從好幾本參考書裡去發現『我不會』,透過思考、消化整理出脈絡,把學習變成自己的東西,對我來說很重要。」
也是這樣的個性,一份樂譜交給她,絕不僅僅是照本宣科而已,「要打破原來的演奏習慣並不容易,但我會思考不同的指法變換,去實驗各種可能,反覆嘗試調整,直到找到自己喜歡的結果為止,雖然這要花費更多時間,但我從不會害怕去反覆這樣的過程,因為我認為有改變才會更好。」
瑪莎葛蘭姆曾說:「你必須奉獻一切,否則別當舞者。」不懼怕改變,在演出前身邊不能缺少熱咖啡的吳珮菁對自身要求甚高,往往沒人要求,便自發性地將樂譜背的瓜滾爛熟,有時可能因為來不及翻譜,還是背熟比較靠譜,有時則因為「有些曲子太長,一直翻譜畫面不好看不美。」
一天下來練琴超過十數小時是常態,「我做的事情是有意義的,透過音樂出發,除了給學生打擊樂方面的技巧,更多是態度上的學習,對事情的堅持。現在的文化非常速成,但藝術真的無法速成,你只能慢慢練,即使我經常演奏新曲目,也不是練琴比別人快,而是我願意投入更多時間,通過這些磨練,研究出如何克服技巧上的侷限,那就是自己學到的東西。」
所以問對樂曲的感情很容易入戲的她,該如何克服演出前的緊張感,果不其然得到足以警惕世人的答案,「人之所以會緊張是因為沒有準備好,只要把琴練好我就放鬆了。」
吳珮菁從來不是含著金湯匙出生、因為家世需要而特別培養音樂氣質的女千金,她也不是矜持傲物、難以相處的樂團女首席,即使你炫目於她嬌柔的外表、吳儂軟語的聲線,下一秒鐘卻又震懾於那飽滿動魄的打擊舞動,聽她敘述在六根琴槌的遼闊大地裡拓荒的種種艱難,後繼在舉手投足之間,看見她簡簡單單、質樸迷人的真實清新。
吳珮菁是無須被定義的,她只是執著於在音樂世界裡的甘心奉獻,要為自己畫下最美麗的那道風景。
.本文經潮人物授權刊載,原文分享於潮人物網路平台(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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